疗伤(4 / 11)
。外伤已经自愈,但她状态却如此糟糕,怕是深受内伤,一时半刻我也无法医治,又见她急着求援,于是说:“你先别急,先说说,你这是怎么了?”
说罢才发现她已经提前施法将这房间封闭起来,外人不闻声响,不见内容,难怪敢直接悬浮在半空,不怕起夜的人撞见吓破胆,闹出人命官司来。
我安抚她片刻,她倒也没有我担心的那样哭得稀里哗啦,很快压抑了情绪,将事情原委道来,还算是有条有理。
我猜的不错,她确实是一个桂花精,名叫姜延,来自临县。
世人常常把妖精混为一谈,不作区分,久而久之大家也都将他们归在一处,统称为妖。就连我们这些真正的妖和精都习惯了,也跟着这么叫。比如眼前这位,我就既可以叫她桂花精,也可以叫她桂花妖。
但若真要追根溯源,照最开始的叫法,动物得神智所化者为妖,草木得神智所化者为精。草木要想成精,相比动物成妖是要难上许多的,因为动物本就有灵智,但草木无知无觉无感,但是要修炼出那一抹神魂都是难上加难。
想要成精,不仅要几百上千年如一日地修炼,还得能有机缘巧合,否则只凭一股脑地修炼,也不成大器。说白了,要看造化。常常是两种情况,一是一出生就长在一处福地,享天地之精华。二是碰上了哪个散仙,闲来无事拿仙露仙酒浇花草。
但姜延的身世,却颇为复杂,连我也是头一次听说。
她自言一百年前曾是一名寻常女子,那时的她就叫姜延。
姜延的家乡在江南。水乡的姑娘都操着吴侬软语,说话细声细气,常常结伴去采莲蓬。
姜延也不例外。她在水边长大,从小熟知水性,是姑娘中游泳的好手。每到莲蓬成熟的季节,她就和女伴们泛舟湖中,在长到人高的荷叶里嬉戏打闹。
她生在寻常家庭,但父母健在,且只有她一个女儿,对她无限宠爱。她这样无忧无虑地过了十几年,出落地愈发水灵。年方二八时,开始有媒人来说亲了。
但媒人来了一个又一个,她却在闺中闭门谢客,一律不答应。母亲便悄悄问女儿,我们姑娘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人选了?
姜延羞红了脸,一头埋进被褥里,责怪母亲乱说话。
但和她关系好的女伴们都知道,姜延喜欢唱歌,许多曲子都会唱,常常一边划着竹篙一边唱,歌声婉转悠扬,大家都喜欢听。但每当湖边站了一个少年,痴痴地望着她的方向,被她发现时,她就背过身躲起来,模样有些气恼,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唱了。
姜延的母亲打听来了这件事,立刻去打听那位少年。原来少年是山那头村中的人,一日路过这里迷了路,恰巧遇见了坐在屋前剥菱角的姜延,便向她问路。
姜延给他指了路,见他风尘仆仆,面容疲惫,还给他倒了一碗茶。
哪曾想这碗茶一直慰贴到了少年心里。少年回去之后便对巧笑倩兮的姑娘念念不忘,常常翻过山跑来看她。
母亲便去问姜延,你觉得这少年怎么样?姜延正刺绣,闻言针头一颤,在手上刺出了血点。她把手放进嘴里含住,半晌才不好意思地说,也就那样。
父亲母亲见她的样子,心里大致有了定论。又打听到少年虽家境不甚好,但为人善良,乐于助人,乡里人都称赞。更重要的是,公婆也是好相与的人家。于是便放下心来,对女儿说,父母不求你嫁个达官显贵,去攀高枝,只求你觅得良缘,幸福安康。你若是喜欢上了谁,不必藏着掖着,若是对方为人好,也愿意真心待你,只管大胆说出来。
一番话说得姜延热泪盈眶。一年之后,她便和少年成了亲。
成婚当日,双亲坐在高堂上都红了眼眶。父亲对少年说,我把女儿嫁给你,你若是敢辜负她,我扛着锄头都要翻山去揍你。
一番话惹得堂上众人都大笑起来,少年也确实做到了承诺。
成婚之后二人举案齐眉,婚后多年也依旧甜蜜。男耕女织,虽不富裕但也吃穿不愁。公婆也都是热心肠,十分关心年轻媳妇。
唯一的遗憾是几年过去仍是无所出,所幸家人虽觉遗憾,但也看得开。毕竟即使没有孩子,他们也一样过得很幸福。
可成婚不过四载,男人被征兵队招走了。
临行那天,姜延没有哭。她拿出给男人缝好的新衣裳,嘱咐他天冷多穿。给他做了最后一顿饭,拥抱过后目送他远去,看他一步三回头。
后来她收到男人托人寄来的信,和公婆一起兴奋地拆开。男人没读过很多书,字迹有些幼稚,但字里行间全是情谊,姜延看着看着就热泪盈眶。在信的末尾,他说年尾就回来。
全家人都喜出望外,每天都数着日子过。可到了年尾,他们守着一大桌凉掉的饭菜,没能等到人。
他们以为男人死了,姜延在屋里哭得死去活来。行尸走肉般过了两日,才终于收到一封新的信,男人没有死,还活着,只是受了伤,没法回来了。
姜延终于笑了。活着就好。她继续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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