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(1 / 2)
医生仔细检查了我的伤口,发现已经完全愈合。我至今都忘不了那个医生的表情。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伤口。
为了防止化脓,医生决定给我打一针。可是他每次下针都会失败,针头扎到一半就尽数折断了。我跟其他孩子一样,很不喜欢打针,因此闭着眼睛咬牙忍耐。医生反复说了我好多次,要我放松下来。
那天我早退回到家,母亲一脸担心地迎了上来。肯定是老师提前打好了招呼。我给母亲看了裹着绷带的左手食指,还满不在乎地对她说“别担心,没什么大问题”,好让她放下心来。其实手指早就不痛了,我一点都不害怕。
回到房间,我拿出偷偷塞进口袋的指甲,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。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,但我觉得把这种东西当成普通垃圾扔掉有点不太对劲。于是,我用草纸把它包起来,放进了存玻璃球的罐子。
那天夜里,由于绷带裹得太紧,我睡着睡着就醒了。受伤的部分特别痒,就像乳牙脱落后恒牙正在长出时牙龈发痒那样难受。这样说你应该能明白吧。也可以说,身体某个部分的门闩被打开,一直被关在里面的东西总算能舒展出来了。
我对自己身体的异样感受吃惊不已,继而感到十分诡异。绷带里好像包了一团火,就像有人一把揪住了我的伤口,将我体内的什么东西用力往外拖动。
我战战兢兢地解开了绷带。被紧紧包裹的感觉消失时,我心中渐渐充满了可怕的预感。很快,我拆掉了医生白天给我裹的绷带,发现我的手上已经长出了新的指甲。然而,新指甲跟以前的指甲完全不一样。人类指甲应该是淡淡的粉色,而我的新指甲有点像黑色,又有点像银色,怎么看都不像生物的器官,反倒更像金属,尤其像被扔在工厂边上的生锈金属片。
新指甲的形状也很奇怪。它不是普通指甲的圆弧形,而是专门用于切割与撕扯的形状。就像它只为伤害、破坏和屠杀而存在。
我越看越害怕,忍不住转开目光,强忍住胃酸倒流。
我想起了早苗的话。她收下我的身体,并给了我一具新的身体。我产生了不祥的预感,连忙拿出塞进玻璃球罐的纸团。我今天把自己的指甲裹在了里面,可是纸团里已经空无一物。
我惨叫一声,猛然知晓了早苗的意图。她用看不见的手拿走了从我身体上掉落的部分,又用新的身体补上了缺掉的部分。
父亲拉开我房间的隔扇,问我怎么了。
我藏起面目全非的左手食指指尖,拼命假装无事发生。
我不能让任何人看到那样的指尖。从那天起,我就藏起了自己的手指,还坚决不去医院接受复查。见我如此激烈地反抗,家人和老师都对我产生了疑问。随着时间的流逝,到了解开绷带的时候,我也一直没有解下绷带。
我很害怕被人看到我这奇怪的指甲,便慢慢远离人群,养成了不引起别人注意的习惯。我总是深陷在惊恐中,连笑容都变少了。
我想象老师和父亲发现我的指甲,生气质问“这是怎么回事,你给我讲清楚”的情形,心里特别害怕。现在我已经知道,其实就算他们看见了,也不会有那种反应。然而当时我还是个孩子,坚信自己一定会挨骂。
别人问我为什么不解绷带,我回答不上来;别人笑话我一点小伤大惊小怪,我也没法解释。我只能尽量远离剧烈运动,减少受伤的可能性。尽管如此,我难免会不慎跌倒,或是被尖锐的东西划伤。每次都跟换指甲那时一样,疼痛很快就消失了,继而被宛如从体内浮出的、看似锈蚀金属的东西覆盖。
那些部分十分强韧,既不会受伤,也不会开裂出血。虽然触感坚硬,但能感知冷热。用铅笔尖使劲戳,还能感知到一定程度的疼痛,疼痛退去后便是一阵麻痹,就像皮肤上真的长了一层金属。
每次受伤后,我的身体都会被置换成非人的成分,而我每次都会用更多绷带将其覆盖起来。我极度害怕被人看见自己的身体,这在他人眼中恐怕是一种病态的行为。每次走在外面,或是与人面对面,我总是惦记着身上的绷带,担心它会松脱,担心交谈时突然掉下来可怎么办。由于满脑子想着这个,我恐怕从来没有认真跟谁交谈过。
有一次,我在神社台阶上一脚踏空,摔断了肋骨。那个瞬间,我痛得无法呼吸,几乎晕厥。因为胸口狠狠撞到了石阶边角,我直觉自己的肋骨肯定断掉了。
当时周围没有人。我坐在石阶上让自己保持冷静,很快疼痛就像被笼罩上了一层迷雾,我感觉轻松了不少。
我快要疯了。我的内部正在发生破坏与再生。早苗看不见的手拿走了我折断的肋骨,又从我体内那个神秘的源泉抽取出了新的身体部分。
我掀起衣服下摆,查看新肋骨的位置。外侧皮肤没有变化,但我很快发现,皮肤之下已经发生了变化。撞到石阶的肋骨扭曲变形,角度僵硬,连皮肤也被顶起来了。那一看就不是人类的肋骨,而是另一种生物的肋骨。
回想起来,自从与早苗签订契约,我就没有生过病。哪怕受了重伤,也会马上被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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