辣手摧萧(3 / 6)
,那种微妙的丝毫不加掩饰的崇拜,宛若少女谈论起意中人时沉醉晕眩的微表情,她眼里熠熠闪烁的光芒,非常自然坦率地倾泻出来。
女医生半信半疑,说,即便是这样,也是很不健康的心理状态,应该尽快就医,做好心理疏导。
我母亲始终如一地保持着她优雅的微笑,会的,我们会安排的,劳您费心了。也希望您对此事能够保密,这种情况传出去对我女儿影响不好,她还这么小,外人也难免对我们家庭产生些不必要的误解。
医生便不好再说什么。
毕竟这只是家事。
她也只是一个校园里徒有虚名的心理医生。
我在心理医生的办公室里,全程安静地欣赏着我母亲单方面呈现出来这场的精妙绝伦的表演,太精彩了,我真的,很想为她鼓掌。
我真是觉得奇怪,她怎么就没去当演员呢,这样一张脸这样一身演技,她要是当演员,什么青霞曼玉妮可梅丽尔都得靠边儿站,三大a类国际影后桂冠非她莫属,演技派实至名归。
我突兀的笑声响起来,像风铃,清脆而尖锐,瞬间灌满这间狭小的办公室。
我笑到停不下来,我笑到控制不住地慢慢蹲到地上,我笑到呼吸紊乱,浑身颤抖。
太好笑了,真的太好笑了。
我怎么会不仰慕我的继父呢?
他是楚天甚。
我活该仰慕他。
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奇怪。
我不仰慕他才有问题吧?
女医生仿佛被吓到了,她愣了片刻,才轻声迟疑着问我,同学?你没事吧?你还好吗?
我好,我太好了。
我有这样一位优秀的至高无上的继父,有这样一位得体的优雅从容的妈妈,我怎么会不好?我实在是太好了,好到无可救药,好到整个世界都为我疯疯癫癫。
我笑得飙出眼泪。
我站起身,还在笑,忍了又忍,终于抑制住这串恐怖尖锐的笑声。
我扬着嘴角,噙着眼角破碎的泪花,看向站在我面前的女医生——这根脆弱易折的,我曾错当成的,最后的救命稻草。
我深吸一口气,微笑着清晰地告诉她:“是的,我仰慕我的继父,他太优秀了,他太伟大了,我爱他,所以我编造了一切。”
“我嫉妒我的母亲,为什么嫁给我继父的是她,而不是我。所以我编造谎言,所以我想破坏她和我继父的感情。”
我手指颤抖着指向我的母亲。
“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,不好意思老师,给您带来困扰了。”
我平静地微笑,像宣誓般诚恳真挚地说出来,我爱楚天甚。
真挚到我自己都相信了。
从办公室离开之后,我与母亲并肩站在教学楼的走廊里,时间是下午课时,校园里人影罕见,楼前的泡桐树开花了,淡紫色的,层层叠叠,像片烟雾。
我轻声问我的母亲:“你满意了吗?”
她穿香奈儿萨尔茨堡系列的经典黑白软呢套装,踩着95厘米的香奈儿高跟鞋,优雅冷艳一如既往,不过我的身高已经足够与她对视了。
我一字一句地告诉她。
“我嫉妒你,我仰慕楚天甚,我爱楚天甚,我想取代你,成为楚天甚身边的女人。”
她像看神经病一样冷漠地看我。
我冷笑一声:“你猜这番话,让楚天甚听见了,他会是什么反应?你猜他会不会,让我的愿望成真呢?”
她脸色惨白。
我又补一刀:“对了,我十七岁生日快到了,过完十七岁,接下来是几岁?你猜最高兴的人是谁?”
和父亲结婚时,她说她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。和楚天甚结婚时,她说她的女儿需要一个家庭。
她永远有理由找男人,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,碰巧我这个理由她用得最得心应手,最轻而易举俘获人心,也最行之有效。
我根本不需要父亲,无论生父还是继父,对我来说,要么鸡肋要么噩梦。
但她需要一个男人。
念本科的时候,楚天甚是我们学校聘请的法学院客座教授,他经常来做讲座,能容纳五百多人的礼堂场场爆满座无虚席,不止法学院,其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学院学生也慕名前往占座,其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。
我之所以知道这点,是因为我的一位舍友很崇拜楚天甚,简直把楚天甚视为她的人生导师。每次听她在宿舍里以一种顶礼膜拜的口吻谈论起楚天甚,我都想翻白眼,想劝她吃点好的,别把畜生当作人生终点,但终究还是欲言又止。
事实上,这并非她的眼光问题,而是楚天甚的面具戴得太好了,吸引了无数学生后辈死心塌地追随。
外人看来,他身份煊赫,学识渊博,态度亲和,谈吐大方,从不摆架子,尊重每一个学生的问题,坦诚分享他的观点。
倘若我只是个不认识他的普通学生,估计也会义无反顾地崇拜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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